又是一年七月半,若真有灵魂,愿天堂没有病痛,您依旧风采依旧。
四孟逢秋序,
三元得气中。
云迎碧落都,
章奏玉皇宫。
昨晚又梦到爷爷了,最近梦到他的次数有些多,但醒来皆以忘记梦里的场景,唯有音容笑貌依旧。
以前奶奶总是说,如果想念逝者,他会托梦来,以前奶奶总说梦到爷爷跟她说冷,房屋破旧衣服不够保暖,所以每年七月半,妈妈会准备很多纸衣服,冥币,金元宝等烧给爷爷。
小时候,我父母常年外出做生意,我经常去爷爷家蹭饭,他会教我很多东西,去哪里都会带着我,有好吃的也会先存着给我,如果有人打我,爷爷会去帮我教训他的父母……
爷爷去世之前,我一直没搞懂他是胃癌还是淋巴癌什么的,只记住了是癌症,和去世前,爷爷淋巴上肿胀有些发臭的大包。
两次手术,均以失败告终,癌细胞扩散,最后吃不下东西,每天疼的只能打杜冷丁,后期药物都没有作用,只能生生受着,每天疼到睡不着喊不出。
我依旧清晰的记得,爷爷去世那天的所有场景,虽然快20年了,虽然那时候我还小。
刚上初一的我,一直是爷爷的骄傲,作为第一名,老师奖励了200块钱,我把它转给了家庭困难的同学,虽然那时候我们家因为给爷爷治病,差不多一贫如洗了,但至少还能吃饱饭,每天小卖部还有些收入。
那天是两个星期一次的月休,我攒了生活费,给爷爷买了软软的蛋糕和他想念已久的荔枝,可回到家是爷爷躺在我家的沙发上,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,下巴的位置,一个很大的淋巴瘤挂着,过一会就会有脓液流出。
我害怕的差点不敢进去,但爷爷看到我,挣扎着起来的样子,我赶紧跑进去把蛋糕和荔枝给他看。
那天破天荒的,爷爷吃了蛋糕和荔枝,让我给他炒鸡蛋炒饭,说想念我的炒饭了。
我不知道情况,以为爷爷终于好起来了,可以吃东西了,所以抄了一大碗蛋炒饭,爷爷吃了大半,爸爸说,真好,爷爷好多天没有吃这么多了。
一整天我陪着爷爷聊天,跟他说学校的事情,说到把奖金给同学的事情,我说我想做好事,这样爷爷就会被菩萨保佑了。
爷爷说,希望我能一直记着,人活着,要多做善事,才会有人愿意帮你,要善良,要光明磊落的活着,如果有人欺负你,也不要气馁,想办法,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。
那天晚上,妈妈让爸爸请来堂叔们,一起帮爷爷洗澡,把刚买的新衣服给他换上,打算第二天带他去赶集。
但第二天早上起来,爷爷开始疼痛,吃药打针都止不住,全家人都忙着固定他,怕他打伤自己,后来爷爷吃了安眠药,中午睡了一会儿,妈妈让我赶紧去叫小姑。
那天下午,爷爷断断续续地跟爸爸和小姑交代事情,说到不怎么走动的族人都分布在哪些村落,要爸爸好好照顾奶奶,要小姑常来走动。
说实话,我们家情况有些特殊,爷爷没有生养自己的小孩,爸爸和小姑是抱养的,奶奶去世的早,现在的奶奶是后来娶的,也就十多年。
那天晚上,我听到一声声不甘心的吼叫,赶紧起床跑下楼,恰好看到爷爷的最后一刻,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,嗓子里咕噜咕噜地冒着不甘心的嘶吼……
最后一滴眼泪落下,房间里几十人的哭喊声,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爷爷就那么走了。
帮爷爷换好衣服,眼睛还没有闭上,爸爸说“我会照顾好大家,你别担心,我会努力,会照顾好妈妈,你放心去吧。”
把爷爷停放在棺材板上妹妹天堂,大家忙着去整理后事,爸爸躲在角落哭,我去扶爸爸,他说,“姑娘啊,我再也没有人护着了!”
那一刻,我也忍不住哭了,爸爸有三个妈妈,两个爸爸,亲身的妈妈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,他被送给了爷爷家,在成年后娶了妈妈,我出生后的第二年,奶奶和他的亲爸前后三天相继去世,爷爷不让他回去送终,后面的奶奶自己有很多小孩,利益冲突,关系并没有多好。
他把爷爷当亲爸的,小时候有什么好的爷爷奶奶都给他,舍不得骂舍不得饿,在那个别人吃不饱的年纪,爸爸的口袋零食从未断过,哪怕爸爸实在不会读书,爷爷也坚持把他送到学校。
为了这个没有血缘的家庭成员,爷爷学会了打铁,砌墙,石匠,木匠,编织篮子,养蜜蜂……从一无所有到家境优渥妹妹天堂,只为给爸爸和小姑一个衣食无忧的家。
在我心目中,他是如同英雄一般的存在。
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重复做梦,梦里有坏人要抓我,每一次在生死关头,爷爷就会化身巨蟒前来帮我打走坏人,所以那以后,我再也不害怕走夜路。
每年月半,如果在家,我会提前折很多金元宝银元宝,月半的时候让爸妈烧给爷爷。
我以前从来不信鬼神,更不信人死后还会有灵魂,但爷爷去世后,我一边去寺庙拜佛烧香,祈求他能投胎到一个父母双全,衣食无忧的家庭;一边又想着,他就在另一个世界,我们每年给他很多冥币,汽车,别墅,仆人,他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过得逍遥自在。
作为现代文明人,并不提倡月半烧纸钱什么的,因为每年都会引起火灾和大量的垃圾,但我想,每年的这个时刻,我能不能再怀念一下老人家,祈祷他已经重获新生,或者在另一个世界,过得潇洒自在,父母儿女双全。
欣欣来认祖先名,梵杵丁东月二更。满地纸钱香篆冷,更无真哭两三声。
——宋·宋伯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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